高鐵“霸座”、闖紅燈、欠繳物業(yè)費、不進行垃圾分類……隨著2016年以來我國信用建設加快,這些看似“不起眼”的行為,陸續(xù)開始和信用掛鉤。而信用的邊界不斷拓展,引發(fā)人們的擔憂和質疑。有人問:“這是不是存在拿征信說事兒的‘信用恐嚇’?”
信用該在什么范疇使用,河南已經開始探索。2020年7月,河南已出臺《河南省社會信用條例》,其明確了公共信息平臺可以搜集的信息類型,并且明確,自然人輕微并且及時消除或是減輕的違法行為,不得作為失信聯(lián)合懲戒的依據。
不交停車費你可能成“老賴”
幾元錢的停車費不交,就有可能把你送入失信名單。
日前,鄭州滎陽智慧停車指揮中心發(fā)布一則信息:在停車收費管理過程中,大部分車主都能自覺繳費,但個別車主多次催繳無果,因此公示了2021年首批欠費車輛部分車牌信息,希望能盡快將欠費交清。如果仍拒不繳費者,將提交至人民法院,通過法律途徑進行催繳,并被列入失信被執(zhí)行人名單。
其實,不只是停車,隨著2016年之后信用建設的快速發(fā)展,在不少城市,諸如ETC欠費、高鐵“霸座”、闖紅燈、欠繳物業(yè)費、不進行垃圾分類等行為,都有可能計入信用檔案。
今年1月,《住房和城鄉(xiāng)建設部等部門關于加強和改進住宅物業(yè)管理的通知》出爐,其中提到,惡意拖欠物業(yè)費,將納入個人信用記錄。
而通知出臺之前,貴州就曾有業(yè)主,因欠繳物業(yè)費6年,被物業(yè)公司告上法庭,最終納入被執(zhí)行人失信黑名單。
在2019年,北京、上海、合肥、廈門等城市開始實行垃圾分類,在上述城市最新頒布的生活垃圾管理辦法中均提到,單位或是個人如果違反生活垃圾管理規(guī)定,其信息將歸集到當地公共信用信息平臺,并按照規(guī)定予以懲戒。
地方信用分曾“遍地開花”
亂扔垃圾都有可能“失信”,信用這一最先在經濟領域使用的概念,如今已與日常生活關系密切。
河南商報記者梳理發(fā)現(xiàn),2018年以來,廈門、杭州、深圳、北京、鄭州等多地均圍繞信用推出了各具特色的“地方信用分”,比如福州的“茉莉分”,廈門的“白鷺分”、鄭州的“商鼎分”,2019年前后,這些地方信用分還在推動在城市間的互認。
五花八門的信用分,將市民的各種社會表現(xiàn)納入統(tǒng)計,甚至直接與招投標、孩子入學、就業(yè)、社會救助等掛鉤。
以鄭州“商鼎分”為例,根據“商鼎分”的情況,市民可以在部分場景可享受不同程度的優(yōu)惠,并可在線上直接預約、下單、查詢等部分場景享受優(yōu)先辦理、綠色通道、容缺辦理等。
此外,商業(yè)信用公司也在推出各種信用分,比如芝麻分、支付分、小白信用分、甜橙信用分,高分用戶可以獲得信用貸款、免押金租物等便利。
在央行的征信、中國信用、商業(yè)征信機構的包圍之下,普通人社會生活的方方面面,都已經被籠罩在信用這張大網之下。
“一處失信,處處受限”合理嗎?
不斷擴張的信用邊界,引發(fā)人們的擔憂和質疑:因為與信用掛鉤,一些平時不起眼的小事,關鍵時刻可能就會把一個人“掀翻在地”,“一處失信,處處受限”并非危言聳聽。
2019年,國家衛(wèi)健委會同多部門公布《關于進一步促進無償獻血工作健康發(fā)展的通知》,其中提到,各地應探索將無償獻血納入社會征信系統(tǒng)。如果這項規(guī)定真的實施,就會導致因為差了幾次無償獻血,信用分就會就會比別人低,因此這個提議也曾引發(fā)了巨大的爭議。
而按照《南京市信用實施細則》,一年內5次闖紅燈或走快道將構成一般失信,同時,失信人員在就業(yè)、貸款將受到限制。
蘇州市則實行流動人口隨遷子女積分入學,當地一家企業(yè)負責人因5年前未能按時報送年報,被工商系統(tǒng)列為經營異常狀態(tài),他的孩子無法在蘇州當地公立小學讀書。
失信非常容易,但想要修復、提升信用對普通市民卻并不那么容易。
以鄭州“商鼎分”為例,其加分項目有單位表彰、參與社會公益、服務群眾、慈善捐款、奉獻社會等,相對而言,公職人員比普通市民更容易獲得“加分”。
曾有學者調研發(fā)現(xiàn),睢寧縣大眾信用評價體系中有“去福利院獻愛心”加分項,其中可受到加分的公務員與普通民眾的人數比為20:1,這從一個側面反映了普通民眾缺乏加分的渠道和能力。
河南立法明確信用邊界
“征信建立最初,還是和金融有關,其專業(yè)性很強,目的在于規(guī)范商業(yè)活動,降低交易成本。”北京大學金融智能研究中心研究員劉新海說,但現(xiàn)在的情況是,將征信擴大到社會層面,過于泛化。
一個人是否無償獻血、照顧孤寡老人、交通違規(guī)等情況,其實與其是否可以履行債務,并沒有直接關系。劉新海說,這個其實是兩個層面的問題,如果因為交通違規(guī)就限制貸款,顯然會錯殺一部分人,也與征信本身降低交易成本的初衷相悖。
同時,北京大學法學院教授沈巋認為,目前行政機關是信用評級的主要機構,也要注意評級的主體是否有權力尋租。如果被信用評級的企業(yè)恰恰是當地的財稅支柱企業(yè),其在評級的過程中,可能就會不可避免加入利益。
“以信用懲戒來強推文明素質,將日常的一些輕微違法的‘小惡’直接掛鉤信用,未免執(zhí)法過于嚴苛。”沈巋說,我們的社會需要一定的包容度。
這個問題我國相關部門已經重視。2019年,表示,要防止實施失信懲戒措施的泛化、擴大化,個別地方違法違規(guī)將不適用于失信懲戒機制的行為納入個人信用記錄,對發(fā)現(xiàn)的此類問題,已及時進行了糾正處理。
2020年7月,《河南省社會信用條例》印發(fā),其中明確了公共信息平臺可以搜集的信用數據,其中負面信息主要是行政處罰、行政裁決、生效判決認定犯罪信息、拒不執(zhí)行判決的行為等,并沒有垃圾分類、闖紅燈等“拓展”項目。
同時,上述條例明確,自然人輕微并主動消除或者減輕違法行為,其行政處罰信息不向同級信用信息共享平臺報送,也不得作為失信聯(lián)合懲戒的依據。(記者 陳薇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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